“你当只有她有那个意思？”沈母冷嗤一声，“若是没有相公同意她敢就这样搬到台面上来？柳家现在只有一个儿子，柳大人当年就是个吃软饭的，如今看来是想让儿子也去吃软饭呢。”
沈父这回的的确确是惊到了，“柳府上的族中长老们也同意这样做？这可是把一族的面子都丢尽了。柳家姑娘现在外家那边的亲戚似乎只剩下外祖母了，他们好意思欺负这样一个女子？”
“有什么不好意思？柳夫人说了，柳府养了这个女儿这么大，从来都只有在家从父的道理，哪里听说做女儿的钱物比爹爹还多。又说女儿的财物自然就是爹爹的，她嫁出去了生下来的儿女又不姓柳，钱财也收不回来，没有就这般全数将自己的银钱送给外人家的说法。”
“族中的老人们就这样不做声了？”
“若只是不做声还好了，现在这情形似乎是帮着大人在欺负小孩呢，所以你少进去掺和。”沈母神色认真起来，“这样的事一旦沾了身就是甩不脱的，我知道你同以前冯家的老太爷子有旧，说不定冯老夫人会让你帮忙说几句话――可万万不能做声，否则不管结果怎样你都得受埋怨。何苦来着，既讨不得好，还让人记仇。”
沈父诺诺连声，嘴巴上是应了又应，可是心下早做了决定。
冯老太爷当年虽是从商，然而为人做事无半分铜臭之气，与自己可以算得上是忘年之交。如今老太爷撒手归去，只剩得妻子和外孙女平白被人欺负，他怎么可以窝着不出头呢。
这厢沈母嘱咐了半天，以为总算是万无一失了，却没想到另一头沈初眉却半被动半主动地也圈了进这件事里。
沈母头天太过疲累，第二日便近午时才慢吞吞起来，早有丫头进来说刘府的小小姐来找小姐，小姐已经出去了。沈母并没有多想什么，刘云霞素日里就是个活泼的性子，虽是有点过于好动了，但是人品行事都是让人放心的，况且两个小孩也不是头一次一同出去了。
“去冯府。”
小茶简单地对车夫道，说完话又钻回车厢内把车门锁了。
沈初眉与刘云霞二人坐在马车里，窗帘半开，巳时的太阳已经很热，马车里热度一点点上升。
“若涵已经回她外婆家了么？那柳府上她娘亲留的东西怎么办？”沈初眉不由得皱了眉，以柳府上那些人的性子只恨不得生生把人和东西一并吞掉，虽说柳若涵回去外婆处不论是环境也好条件也好都会舒服无数倍，但是母亲留在那里的许多东西就很可能再也拿不回来了。
刘云霞挑个白眼，“还能怎样？那府第已经是从前门槛上黑到后门口了――你见过几家人能像他们那样轮流抓住一个小姑娘家不让休息，非得要人把放弃继承权的契约文书签了的？一个两个车轱辘似的端着长辈的架子罚人跪几个时辰，还有没有良心？！”
沈初眉似笑非笑，“若涵真跪了？”
“难不成还假跪？”刘云霞冲回了一句，随即又嘻嘻哈哈地加了一句，“不过她身体向来就不大好，跪了半盏茶功夫就晕过去了。”
“真的晕过去了？”沈初眉做出一副好奇的神色。
“你作死！”刘云霞一把掐了过去。
“若涵虽不是那种老实好欺负的人，但在那里一无依仗二无实权的，”沈初眉偏一偏头，“没有吃什么亏吧？”
“差一点。”刘云霞收了笑容，“她那个爹爹本就不是个好人，继母更是刻薄恶毒，听说强着加了个不尊长辈的名头请家法出来，如果不是端王妃受了若涵她外婆的请托去了一趟，恐怕别说人接不出来，现在都可能还在暗室受罚。”
沈初眉早听过暗室的大名，那东西是现任的柳夫人“百忙中抽时间”弄出来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改良的柴房。潮湿又阴冷，凡举蟑螂老鼠之类的恶心东西无所不包，那里面不知道住过多少柳夫人不顺眼的下人。现在她已是被钱财冲昏头脑，如若是做出把一府小姐关进去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沈初眉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车厢里突然阴暗下来，原本日头洒下来的阳光全部被影子遮住了。抬头一看，原来旁边挤过来一顶小轿子。那轿子外部用浅粉红色绸子包裹起来，轿帘也是浅粉色的丝绸，下缀流苏，微风一吹便微微晃动，水一般柔荡。顶上还点缀着朱色的瑞兽，轿子上方的四角翘成上弦月的形状。
整体看起来十分雅致和飘逸。
沈初眉琢磨着这是哪家小姐，看起来情调倒是挺可爱的，刘云霞也一脸兴致地瞅着那轿子，想来也是起了好奇心。
还没等她弄清楚自家身下的马车就晃了起来，原来这是在过桥，桥梁本就不宽阔，实是走不了一辆大马车加一顶小轿。驾车的刘三并不是没经验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次居然跟人撞上了。
刘云霞对那轿子外形第一印象颇好，便先入为主地认为里头肯定是个娇小姐，于是今次没有飙脾气，反而踏踏实实坐在里边等着外头的管家们自去交涉。那小轿前边带路的轿夫忙跑过来找这边的车夫，几个人沟通了半天，也不知道是马车同轿子卡的地方太尴尬还是什么缘故，半晌都没得出个结果。
刘云霞本就是个急脾气，这次又急着去见柳若涵，她见半天没动静心中已有些着急，然而还能强压下来。谁知从马车后面忽的蹬起了达达的马蹄声，听那动静似乎来人有点着急，接着马儿停下来，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喝道：“你们都吃干饭去了？怎么半天都没动静？！”
沈初眉察觉那声音跋扈，已有三分不喜，转头看刘云霞，果然她也皱了眉。马车旁一个小厮的声音喊着回道：“少爷，这家马车夫不长眼睛撞上我们了，还差点冲撞了如兮姑娘。”
刘三立刻便斥道：“你胡说些什么！若是吵到车中小姐绝不饶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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