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安寺内的香客络绎不绝,临近年关,似乎前来上香祈愿之人越来越多了。
杨孝悌从山门处便下了马车,跟着人群一路上了山来!
以前倒是不觉得从众安寺的山门爬上来会费这么长的时间。
自己也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小小的寺院都可以容纳这么多的人?
“小姐”
进了门,会以讲手中的锦盒递过来交给了杨孝悌,显然姑娘没有继续跟着往前走的意思了:这次来不是上香的,而且没有想到来众安寺的人会这么多,就算是她们想进去也有些困难,虽然想跟在小姐身边,但是来的时候小姐已经交代过了,不需要她们姐妹二人跟着!
杨孝悌将盒子接过来之后朝着旁边的侧殿看了一眼——相比来说还是普陀殿的人比较多啊!
“你们自己随便转转吧!”
自己与母亲要说的话也不适合她们听。
“是!”
已经落在后面的二人异口同声的回应了一句之后便随着人群被湮没了……
杨孝悌一个人提着锦盒进了院子之后便朝着东南角的善慈殿而去:母亲之前便一直都是在这善慈殿内,如今重新回来应该也不会换到别的地方去吧!
走了约莫有一刻钟之后,姑娘这才来到目的地:善慈殿内殿门开着,正中间的蒲团上面正跪坐着一位老妇人,只从背影看过去杨孝悌便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自己的母亲。
不过这次,杨孝悌倒是不似之前一般出声叫人,而是静静的走到了殿外。
站在门外看着跪坐在蒲团上的老妇虔诚的念诵着经书,甚至还不时的跪地叩首……姑娘心中一下子压抑起来。
虽然不知道母亲所诵念的经书是什么,可是只看她的背影自己都能感觉到老人家的落寞以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伤感。
自己不止一次的见过如此神伤的母亲,可是却从来不明白她真正伤在何处……
今日,母亲的心情,自己多少能够体会了。
“悌儿?”
起身的时候看见落在了自己面前的身影之后,净真转过身来发现了正立在门侧的杨孝悌:看见自己的女儿就站在自己身后,妇人的身子一僵,之后便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不过或许是因为跪坐的时间太长了,所以起身的时候还是有些费力的,杨孝悌见状急忙上前去搀扶了她一把,之后二人便进了一侧的偏殿。
殿内还是一张木案和几把竹凳……
“你怎么来了?”
一边往里面走着,净真一边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这两个孩子真是越来越像了……不过,悌儿的眼神清澈,不似她……
“母亲不告而别,难道还不许女儿来看看您吗?”
杨孝悌将手中的锦盒放在了木案上之后,半认真的回应了一句。
“悌儿……”
妇人伸手附上杨孝悌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之后杨孝悌便在妇人的旁边坐了下来。
“为娘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习惯了!”
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自己都已经熟悉了,更为重要的则是,或许只有在这种地方,自己才会觉得身上的罪恶感会少一点。
“……”
杨孝悌无奈的一笑:是啊,母亲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了……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娘……”
思量了许久之后杨孝悌还是开了口:今天来本来就是为了向母亲确认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母亲让人把六哥的骨骸迁回来了?”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那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六哥……
“你……听谁说的?”
净真闻言显然是吃了一惊,这件事情自己对谁都没有说,而且也交代过明智不让他说出去,孝悌怎么会知道的?
“我在祠堂看见了!”
牌位下面放着一个锦盒,自己好奇便打开来看了——正巧四哥过来了……
或许就这就是自己该知道真相的时候了吧!
“是吗?”
净真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妇人别过脸去显然是想隐藏自己的忧伤:“我只是怕你六哥一个人在漠北寂寞!”
杨家已经没有人驻守在漠北了,林家更是已经灭门——那孩子的确是已经够孤单的了。
“母亲——有些事情,没有必要瞒着孝悌了……”
虽然净真尽力的遮掩,可是杨孝悌还是将她脸上的悲伤看的清清楚楚。
一个人承受这痛苦未免太过残酷了!
而且,母亲所承受的并非仅仅只是痛苦,还有负罪感!
“孝儿?”
妇人闻言略带惊悚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这是自己的小女儿没错——可是,为何这说话的语气似乎一瞬间就变成了别人……
“我是悌儿……”
杨孝悌表情略带严肃的纠正了一下净真对自己的称呼——自从上次自己将母亲接回杨家之后,她对自己的称呼便已经换成了悌儿,自己一开始确实不清楚为何……
可是现在自己知道了!
孝儿原本应该是乔姐的名字吧!
在母亲的心里,始终都还是有着她的位置的,哪怕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妇人已经伸出来的手突然重重的垂下,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下!
可是看见杨孝悌坚定眼神的同时,净真就已经确定了:这孩子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娘——我们杨家所谓的六子其实是乔姐吧!”
见净真不说话,杨孝悌往前走了一步:当年母亲的确是生了一对双生子没错,不过却并非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个女孩。其中一人是自己,还有一人便是被换到了林家的乔姐……
“……”
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净真只觉得脑子里翁的一声,之后便是一片空白,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想这孩子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情……
不过妇人还是支撑着立在木案前,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姑娘。
良久的沉默之后,二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杨孝悌那一脸坚毅的表情让眼前的妇人觉得她并不是只是在试探自己而已——而是,这孩子确实知道了一些自己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最后妇人叹了口气:或许,已经瞒不住了吧!
只是,自己没想到,最先知道真相的竟然是孝悌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