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折射在方府池塘水面，游鱼微微探出小嘴呼吸着晨时的空气，水面荡起圈圈涟漪，搅动着光芒凌乱。几朵莲花骄傲的绽放，任凭荷叶俯首贴在水面。
“少爷还未醒吗？”
方珏小院门前，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询问着几个丫鬟，他就是方府管家刘阳，大家都叫他刘伯。虽然五十岁左右，却精神抖擞。
“刘伯，少爷已经在屋里洗漱，我这就去请。”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说道。
今天是方珏大病初愈第一次方府聚餐，当然这个聚餐和现代不一样，方府家大业大，人口多，规矩也多，所以难得聚在一起，这算是家宴吧。
方珏跟着丫鬟来到方府用膳厅，一张紫檀木大圆桌，上面雕刻着一些精细的好看图案。桌子旁已经坐着几个人了，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丫鬟陪侍，圆桌还留了一个位子，看来这就是方珏的位子。
方珏只认识方言，周围四个女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不过都长得貌美如花，特别是装束，因为是家宴，没有外人，穿着也很随意，夏天嘛，当然穿一些丝织品轻薄的套装。方珏看着这一对对…，简直是极度诱惑啊，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不用吃了，眼前秀色可餐。
“珏儿，你这么看着我，你就不怕老爷误会？”
方言身旁的一个女人柔声说道，声音也很好听。她就是方言的三夫人，名叫牟冬梅。
“珏儿，快坐下来吃饭。”
方言对身旁女人有些挑拨离间的言语并未在意，不知是早已司空见惯，还是显得无所谓。
方珏这才把自己有些猪哥的目光收回，坐了下去。面对这么多美女坐在身旁，方珏显得有些不自然。不要多想，这些都是自己爹的女人，可都是自己的后妈。现在自己是江宁郡司马大人的公子，有权有势，害怕找不着女人吗。方言为了转移注意力，所以埋头大口吃饭。对于桌子上的肉，他至少在一段时间是不想再碰了。
“哟哟，梅姐姐你看，珏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安静了。”
方言身旁另一女人也开始调侃的说道。她就是方言的四夫人，名叫钱可。
“四妹，你还别说，这几日听下人讲，珏儿变了，我还不相信，原来传言是真的。会不会是我们方府大少爷，又想出一个什么鬼点子，想捉弄大家呀？我们可不要上当。”
三夫人牟冬梅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丫鬟给自己夹菜。
大圆桌旁一共坐了六个人，方珏和方言，其余四个都是方言的夫人。五夫人叫李雪柔，长相及其诱惑媚人，算是四位中最好看的一个，不时看着方珏，然后斯斯文文的吃着饭。六夫人，萧红棉，看样子比方珏还小，长相很是甜美可人，不过出奇的安静，自顾自的吃饭，对于其他人怎么吵闹，她似乎一点不在乎，完全把自己当成透明的局外人。
不是五夫人李雪柔与六夫人萧红棉进门晚，所以不敢和两位姐姐一样大胆的调侃方家未来的主人，而是论娘家的家世地位，与财力，她们俩也没资本与其她两位平起平坐。
“吃饭就吃饭，就你们多嘴。”
方言也有些疑惑方珏今天的举止，在他印象中，方珏每次吃饭都要搅得大家不欢而散，这次怎么这般安静。不过他反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好久都没这般吃上一顿家宴了，当然不能让几个妾室搅乱了安宁。
身后的丫鬟们看着方珏只知道吃饭，他们也有些傻眼了，以前吃饭，这位大少爷可是要两个丫鬟给他加菜，现在居然这么安静，方珏平静的表现，却更让身后的丫鬟们胆战心惊。是不是这位少爷故意这样，是在试探自己这些丫鬟而已，暴雨之前总是很平静的，她们也懂。两个丫鬟有些颤颤巍巍的走到桌子旁，提着胆子，伸着有些颤抖的手去夹菜，夹的菜都是方珏以前喜欢吃的。
哐当一声，一个丫鬟越是紧张就越容易出错，颤抖的手不小心碰到方珏的筷子，吓得丫鬟连自己手上的筷子都掉落了，更不巧，一个圆子肉滚落在方珏华丽的衣衫上。夹圆子肉可是技术活，也怪这丫鬟笨，这个时候不挑那些好夹的，居然吓得颤抖了，还要来秀技术。
方珏也被突如其来的圆子肉给怔住了，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他开始有些反胃，不过在这种场合，无论如何也要憋住。
方珏的举动让其她丫鬟都为之一震，恶少要发威了，丫鬟要倒霉了。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丫鬟知道犯错，连忙跪在地上叩头，娇嫩的额头碰撞在坚硬的玉石地板上，没几下就磕出一块红印。
不就是不小心跌了一点在衣服上嘛，用得着说饶命这么严重的词语吗？方珏看见地上跪着的丫鬟，头上一大片的红印，他才知道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轻描淡写。
“快起来。”
方珏已经没有了恶心呕吐的冲动，连忙伸手去拉地上的丫鬟，没想到丫鬟却吓得更厉害了，有些颤抖的死死趴在地上。
“我说，给我站起来。”
方珏明白自己越温柔，反而让丫鬟更害怕，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此刻也不想多想，于是装出一副盛气凌人，大声的吼道。
地上的丫鬟听到方珏的命令，连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低着头，眼泪汪汪如流水，抽泣伴随着全身颤抖。
方珏将丫鬟的头抬起，看见一张挂满泪水的脸，还算清秀，可惜额头似乎太不协调的红了一大块。这都是自己做的孽啊，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吓成这样了，自己真有这么可怕吗？
“刘伯，你带她下去上药，这件事不怪她，不可为难于她。”
身为大管家的刘阳跟随方言几十年，可是看着方珏长大，方珏的品性他可比方言还了解。他也本以为这个丫鬟要倒大霉了，起码要挨一顿重罚。没想到方珏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发火，还让自己带丫鬟去上药。想必这方珏少爷是忘记吃药了吧！刘阳看了看方珏，方珏真挚的眼神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又把目光转向方言，这才是方家的正主。
方言也是很纳闷，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故意这样，然后再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过他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随机应变还是很在行的。于是点头示意，让刘阳大管家听方珏少爷的意思。
饭还是要继续吃的，刚才只不过是一段插曲，另一个夹菜的丫鬟经过刚才的一幕，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不少，不过她也从中学到了经验，不去夹那些容易滑筷的食物。方珏也是来者不拒，这让丫鬟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方家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怜香惜玉了，真是让四娘我刮目相看哟。”
四夫人钱可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的想挑起事端。
要是以前的方珏，早就以更猛烈的方式回击过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方珏愣是一言不发，就如同六夫人萧红棉一样，只顾自己吃饭，当做没听见一般。
“父亲你们慢慢吃，珏儿要去书楼了。”
方珏还是不想闻到一股肉味，所以只好逃离现场，大不了回去多吃点心充饥，方府的点心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方珏对这个家一点都不了解，甚至连自己都不了解。其中的人情世故恩怨纠葛他更是不明。不过他也能察觉到，这个方府，除了自己的父亲方言。大到几位后妈，小到丫鬟家丁，所有人都不太喜欢自己，当然除了昨晚的那位丫鬟娟儿。一种被孤立的感觉，让他本就不适应的世界，显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或许只有书楼才算安静，没有人打扰。不过他一想到昨晚那个叫娟儿的丫鬟，他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方珏离开方家家宴饭厅，第一次家庭聚餐，火药味都是这般重，看来以后还是少来为妙，吃独食也不为一种清静的享受。
方言看着方珏离开，方珏碗里的饭菜还剩很多，自己儿子大病初愈，吃得这么少，方言有些担心起来。都是两位夫人气走了自己的儿子，儿子好不容易有些改变，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方言越想越生气，然后突然起身，将手中的象牙筷子一扔，吓得所有丫鬟都跪在地上，看来老虎要发威了。
“你们俩进方家也好几年了，还不如老五、老六。以前珏儿胡闹，你们跟着胡闹也就算了，现在珏儿变得…”方言也说不出来，自己的儿子怎么变得这般让他捉摸不透了。“好不容易吃个饭，都不安宁，以后都别吃了。”
方言说完也转身离去。几位夫人也默默不做声的听着，方言看上去骂人不凶，可她们都看见过方言笑着杀人，她们一辈子都忘不了。两位夫人与方珏吵吵闹闹，在方府已经变得很正常了，方言也放任几位夫人与儿子吵架，反正大家都有错，帮谁都不合适。不过谁也不敢顶撞方言，那就是找死的节奏，除非是真的不想活了。
方珏离开方家饭厅，也不想去书楼，突然想起丫鬟娟儿昨晚说的后院有狐狸精。方珏觉得有些好奇，想看个究竟，所以独自朝后院走去。
方府果然够大，有前后左右中几个大院，每个大院又有几个小院，层层叠叠，方珏走了好一阵才走到后院。
后院比起其它院落可就差了许多，更显得几分萧条。连丫鬟都不往这边走动，或许根本就不适合住人。打开一扇门，里面树叶遍地，只留有一道一米来宽的小道供人行走。后院很多地方都堆着大大小小的干柴，犹如巨大的柴房。
当方珏走到后院的中院时，他隐约听见一阵铁链呼啦啦的响。随着声音走去，方言推开门的一刹那，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传来，像是好久都没人打扫。
“啊…”
一阵惊恐之声传来，把方珏也吓了一跳。当方珏镇定下来时，才发现，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萎缩在角落，腿上还被一根铁链缠住。
方珏想骂，原来自己那个表面看起来和善的父亲，居然在后院干起了这等勾当。这是滥用私刑，违法监禁。
方珏刚想上前看清这是谁，却发现眼前这个女人越发惊恐不安。
“走开，…不要过来，…畜生…”
方珏有些纳闷，当他想到丫鬟娟儿的话，觉得这事应该和自己有关，府里的人都很怕自己的样子，莫非是自己干的，不可能。
就在方珏迟疑的时候，地上蜷缩的女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冲向方珏，然后死死掐住方珏的脖子。劲道虽然不大，但久了也会掐死人，方珏想推开，却看到这女人蓬头垢面背后的眼神，绝望愤怒，他迟疑了，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平息眼前女人的怨恨的怒意。
就在方珏感到有些窒息快要支撑不住时，眼前一道人影飘过，面前女人的手也松开了，然后重重地躺在地上。
方珏努力咳嗽，平衡自己的呼吸。
“少爷，你没大碍吧。”
一个家丁装束的年轻人，脸上有一道疤痕，正站在方珏的面前。
“你是谁？”
方珏脱口而出的问道，问得眼前的人也有些疑惑不解。
这人正是方言身边的心腹手下之一，武功高强，名叫方寸，从小被卖到方家为奴，方言对他栽培至深，所以方寸对方言很是忠心。说起来方寸脸上的那一道疤痕还是这个方家大少爷方珏赏赐的。当然方珏一个不学无术的少爷，不懂什么武功，要不是看在方言面上，这位方珏少爷恐怕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方寸对方珏的话倒是没有过多在意，他可是不会忘记方珏当初对他所做的一切，脸上的疤痕为证。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既然这位少爷要装不认识自己，那就随他去。
“还请少爷离开这里，以免伤到身体。”
“她死了吗？”
方珏看着地上女人躺着一动不动，有些同情的问道。
“没有死，只是暂时昏过去。”
“那就好。你找几个丫鬟过来，清扫一下这个院子，也给她洗洗。哦，对了，你给她把脚链打开，太不人道了。”
方珏说着就离开后院，他刚才差点被那个疯女人给掐死，现在脖子还有些疼。
方寸看着方珏离开，又看看地上的女子，目光死死的瞪着方珏的背影。在他心里觉得，这位方珏少爷叫人清洗后院，又要清洗眼前的女人，想必还想再欺负一次这个可怜的女人，这方珏少爷真是丧尽天良的恶人。要不是看在方言老爷的面上，方寸早已将方珏剁碎了喂狗都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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