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皖再次醒来，是被酒肉香味馋醒的。
一个瘦小的老大爷正坐在他身边旁若无人的啃着鸡腿喝着十里飘香。
这十里飘香产自京城，这人和京城必然有某种联系。
南安皖坐起身来唤了一声前辈。
老大爷唔了一声头也不抬，犹自啃得香甜。
南安皖咽咽口水。
借着几分月色上下打量老头。
短小精悍，精神头十足，年纪估摸着和自己祖父差不离。
只下巴一块黑色的肉痣十分触目惊心。
占据了整个下巴。
如此形状，任谁见了都会惊怕。
南安皖默默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
能出现在这里，除了射倒自己，把自己掳到此处的人，他想不出来第二个。
对方是敌非友。
老头子吭哧吭哧啃掉大半只鸡，又把半壶十里飘香咕嘟咕嘟喝水一样灌倒胃里。
这才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转首看向南安皖，只那目光迷离难辨。
南安皖心下奇怪，为何这人的模样有几分面善？
“我可是认得前辈？”
“呵呵……是不是瞧着我眼熟？”
老头子接二连三的饱嗝，熏得南安皖一阵难受。
“是，想必曾经定然见过老人家！”
“当然见过了，战场上算不算？”
说罢，老头子桀桀怪笑。
原本精悍的面容，瞬间显示出阴狠来。
“不知老前辈和我祖父是什么关系？”
南安皖决定开门见山。
老头子神色变了几遍，仇恨愤怒，纠结疯狂，悉数浮上面容。
只是到底夜色稀薄，南安皖却没瞧清楚。
那瞬间的冷意，南安皖确是感受到了。
果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就是不知道这人和祖父有什么牵连。
沉默了几息，老头子突然开口。
“嘿嘿……小子眼神不错，没想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居然还能”
声音里的阴郁扑面而来。
南安皖谨慎地盯着老头子，这样强大的敌人，实在棘手。
老头子在此坐了半晌，南安皖没感受到丝毫的内力的波动，足可见此人功夫高深。
那只闪着银光，夹杂着不可躲避能量的利箭在南安皖脑子里闪过。
心下微微叹息，只怕自己这次在劫难逃。
他可不认为，这老头子深更半夜出现在此地就是为了和他谈天说地。
“京城里的事情老人家听说了么？”
南安皖幽幽道来。
意有所指的语气十分笃定。
老头子微微一笑，这言外之意不就是：京城中的诸事可是你的手笔？
“哈哈哈！不错，能的这样一个聪慧的孙儿，他命不错……”
老头子放声大笑，郁气尽褪，颇有云收雨散的疏阔。
“可惜，老头子我要亲手送尔魂归地府！”
老人家微微一叹，那神情竟又十分悲痛。
南安皖不解的挑挑眉。
这个怪老头全身上下透着怪异。
把自己射下马，掳掠至此，又替自己把胸口的利箭拔了，却又不上药。
这般行事作风，实在古怪。
“不知道祖父与您何愁何怨，虽然不敢替祖父辩白，但若是有误会，尽早解开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误会？你居然跟我说误会？哈哈哈……”
老头子倏然间又放声大笑，桀桀怪笑，惊得林中休憩的飞鸟扑棱着翅膀高飞。
笑声悲凉惨痛，渗人至极。
话语中讽刺的意味，南安皖自然听出来了，当下也不多言。
看情形，仇深似海也有可能，只怕是死结，当下也不再做无用功。
老头子大笑了半刻，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人。
转身看着南安皖，目光冰凉。
半点没有了之前的和气，南安皖心道：许是至极刚刚那番话提起他心中的仇恨？
只是这老人家变脸如翻书，当下也收了心思。
“啧啧……三天了，你居然还没死透，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老头子围着南安皖上下打量，眼里的恶意满满。
南安皖静静躺着任他打量。
这会儿饿过头了，反而缓过神来。
“你和我祖父有血缘关系。”
不是反问，而是陈述事实。
事情已经至此，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哈哈哈，对，有血缘关系……”
老头子又笑，笑声里痛快淋漓，显然是真的开心。
南安皖默了默，怎么都觉得，这畅快淋漓的笑声是因为祖父祖母如今被困，自己也动惮不得，幸灾乐祸呢？
当下不再言语。
“嘿……你小子不好奇为什么我会把你弄成这副模样吗？”
半刻后，老头子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经过南安皖那番话，老头子已经彻底黑化了。
言语之间都是古怪。
“不好奇……”
“你……嘿嘿，你不好奇我偏要告诉你，也让你做个明白鬼！”
老头子气结，不过转瞬又笑了，反正这小子没多少活头了，只要等到明天……
嘿嘿，明天是个好日子。
期盼的神情一闪而逝。
南安皖已经闭上眼睛，倒似睡着了一般。
“嘿……小子，明天你就要尝到被万妖噬身的滋味，怎么样？有没有很期待？”
黑衣人说完，又是一阵桀桀怪笑。
南安皖浓密的眼睫毛颤了颤。
“我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风雨无阻，夜夜观天象，才等到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啧啧啧……你可得感谢我，那其中的滋味可不是你想尝就尝得到了，桀桀……”
想到盛况，那人兴奋莫名。
南安皖闭眼装死。
他能说什么，真要感谢别人给他准备了这样毕生难忘的死刑吗？
“四十年前，我刚来这个地方的时候，双腿残废，也和你今天一样，半步都休想挪动，日日望天等死，那绝望的滋味，啧啧……”
“你可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么？”
那人一顿问道。
“怎么活下来的？”
南安皖不由自主出声。
他对这个和祖父有渊源的老头子很感兴趣。
他唯一能活的机会就是让这老头子改变心意。
唯有聊天说话才有机会，尽管渺小。
“哈哈哈，我想到今天我就什么痛苦都能熬过去了，哈哈哈，是不是很厉害？”
“额……”南安皖一哽。
当他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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