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寿手中的铜制香烟盒，盖龙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陈寿，狗日的命大，中了枪都不死。[ ”
陈寿狞笑了一下：“不死，我哪舍得死，这一枪够狠的，疼死老了！今天老就送归西。”着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盖龙泉继续笑：“陈寿，后面。”
“看娘个头，少唬我，我又不是三岁孩。”陈寿骂道，忽然脑袋一歪倒在地，他身后站着的是九爷薛斌，或者是当年的江洋大盗黑风。
陈锟已经筋疲力尽，枪里也没弹，这回是真到了穷途末路了，他暗骂一声妈了个巴的，一屁股坐在了地。
盖龙泉道：“老九，来的正好，把这料理了，赶明咱再来攻城。”
薛斌不动。
盖龙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原来他枪里也没弹了。
一瘸一拐走到陈锟跟前，道：“挺厉害，要不是官军，咱们兴许能交个朋，时候不早了，送路。”
陈锟不动，脸泛起奇怪的笑容。
盖龙泉很纳闷：“，快死了乐啥。”
陈锟：“后面。”
盖龙泉没动，他知道 陈锟不是在唬他。
啪嗒一声，是盒炮机头掰开的声音。
薛斌拿枪顶着盖龙泉的脑袋。
“老九，这是做啥？大哥有亏待的地方不成？”盖龙泉不慌不忙道。
薛斌道：“大哥，对不住了，我欠他一条命，该还了。”
盖龙泉冷笑：“行，算我看走了眼。”
薛斌一摆枪口：“大哥，把囊放下。”
盖龙泉丢了匕首，双手抬起，他知道 老九的脾气，真会开枪。
薛斌冲陈锟道：“四年前放我一马，今天这个情我还了，还不快走。”
陈锟从地站了起来，一拱手：“两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再会。”完踩着烂泥慢腾腾走过去，他穿的是马靴，靴筒里灌满了泥浆，行动极为不便，若非如此，也不会和盖龙泉才打个平手。
他走到陈寿跟前看了一眼，陈寿是被薛斌用掌劈晕的，并没有死。
陈锟将陈寿抗在肩，慢慢了河滩，把人放到盖龙泉的大黑骡，然后一跃而，骑着骡走了。
盖龙泉气的七窍生烟：“妈勒和比的，我的骡！”
等陈锟走远了，薛斌掉转枪口，倒持着枪管把盒炮递给了盖龙泉：“大哥，我任发落！”
盖龙泉拿过枪，时而举起时而放下，时而摇头叹息，最后道：“罢了，回山寨，家法处置。”
……
县城，聂金库吃足了老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不知道 是大烟瘾犯了还是困了，反正精神头不大好，士绅们面面相觑，然后都看着醉仙居的林老板。
林老板硬着头皮道：“要不，把我的卧室让出来，给团长大人歇脚？”
副官道：“不行，酒楼里烟火气太大。”
柳县长道：“那，到县衙管驿里来。”
副官道：“管驿年久失修，太旧了点。”
没人话了，谁也不敢把这尊瘟神往家里领。
聂金库又打了一个哈欠，眉宇间明显不快起来。
副官道：“哪位家里有烟塌，不妨借给俺们团长用用。”
大家就都望着李举人，南泰县就数他家里烟具齐全，烟塌、烟枪、烟灯、还有好的云南马蹄土，那都是省内闻名的。
李举人知道 躲不过去了，只好道：“那就请聂团长到寒舍坐，老朽亲自给团长装烟。”
聂金库多云转晴，打个哈哈道：“那就多谢了。”
团长摆驾李府，阵仗可不，外头下着大雨，滑竿是不能坐了，搞了一个八抬大轿把聂金库抬了过去，二十多个护兵打着伞跟在后面，一路耀武扬威的。
到了地方，李举人亲自伺候聂团长抽烟，不过聂团长才不领情，直接让副官把他轰走，舒舒服服躺在李家的烟塌，贴身丫鬟给他装烟，在烟灯烧了个烟，美滋滋的吸起来。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把院里一片竹林洗的碧绿，就连聂金库这种大老粗都感慨意境之美，这幽静的午后，下着细雨，抽着鸦片烟，要是再来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那感觉……
咦，好像院里有个美人，只见湖绿色的倩影一闪，好苗条的腰肢，好白的胳膊，跟藕段似的。
聂团长百爪挠心，不自觉的就来到院里，跟着那纤细的背影到了厢房门口，一挑帘直接进去了，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傻呆呆的看着聂金库，是被他的歪嘴吓到了，这么丑恶的嘴脸，南泰县可少找。
“是谁！怎么在这里！”少妇惊慌失措的质问道。
“我？我是聂金库，江东陆军的团长，们县的贵客，土匪就是我打跑的，知道 不，李举人是爹？还是丈夫？”聂团长连珠炮一般问起，一双贼眼四处乱看，在墙看到一张黑白碳素画的遗像，心里就明白了。
“我是这家的儿媳妇，聂团长，请您自重。”少妇终于定了神，正色道。
聂金库贪婪的目光在少妇身游走，道：“本团长哪里不自重了？娘，男人死了几年了？怎么还这么滋润？是不是和老公公扒灰。”
少妇粉脸通红，道：“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
聂金库淫笑起来：“娘，我就喜欢生气的样，真俊。”着一个饿虎扑食就去了。
凄厉的叫声穿透了整个院，李举人正在前厅心神不宁的坐着，听到儿媳妇的惨叫，立刻往后面奔，走到院门口就被副官拦住：“不许进去！”
李举人捶胸顿足：“这是我家。”
副官趾高气扬：“我知道 ，团长正在休息，不得打扰。”
惨叫声依旧：“爹，救命，救命。”
李举人心一横，径直往里面闯，副官大怒：“敢打扰团长午休，活腻了，给我打！”
两个如狼似虎的大兵冲过来将李举人踹翻在地，举起枪托猛打，举人老爷蜷缩在地，隐约听到院里传来的皮肉相击的声音和儿媳妇有节奏的叫声，禁不住老泪纵横，一口气没来，昏了过去。
“行了，教训两下就好，别闹出人命。”副官不屑道。
俩大兵将额头流血，已经昏迷过去的李举人丢出了后院。
五分钟后，聂金库一边系着裤一边出来，满脸的心满意足，他摸了摸脸被挠出来的血痕，啧啧连声：“还是个带刺的月季花。”
副官笑盈盈道：“团长，这个娘们要不要带走？”
聂金库很大度的：“算了，是个寡妇，用一下也就罢了，带回家挺晦气的。”
副官见他精神头很好，便问道：“现在干啥？”
聂金库道：“去县衙，他们凑够钱没有，这回不弄他三五万现大洋，绝不收兵。”
一行人趾高气扬离了李府，李举人被家人抬到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糖水，好不一会才醒过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颤微微的举起手：“造孽”深陷的眼窝里滚动着浑浊的泪水。
忽然，又是一声尖叫传来，李举人仿佛猜到了什么，爬下床塔拉着鞋跌跌撞撞到了儿媳妇住的厢房门口，掀起帘就看到儿媳妇悬在粱头。
“翠翠呀，不能死，死了我怎么办。”李举人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
对于江东省陆军第十一团的三百多个大头兵来，今天是个快活的日，这年头当兵基本没啥油水，每月的军饷不过五六块钱，扣除伙食费还剩三块钱，只有碰到打仗，幸福的生活才会来临。
一方面是军饷会按时发放，而且还是双饷，另一方面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抢掠，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当官的和执法队，因为当官的比他们抢得还猛。
三百个大兵中午大吃大喝了一顿，光是白酒就喝了几十坛，酒足饭饱之后也不稍微歇息一下，就开始冒雨工作了。
他们三五成群的闯进老百姓家里抢钱，没有钱就拿东西，值钱不值钱的全拿，绸缎布匹、鸡鸭猪羊、衣服鞋帽、米面腊肉，全都不放过。
高门大院的还好些，因为围墙高，有护院，当兵的也顾忌主人的社会地位，通常敲开门勒索几块大洋也就走了，因为他们知道 ，这些大户是长官的猎物，轮不到兵来打劫。
最倒霉的还是普通百姓家，没被土匪洗劫，反而被官军抢了个一干二净，一些稍有姿色的妇女还遭到凌辱，一时间县城内哭声遍布大街巷。
……
县衙，柳优晋正在焦头烂额中，这一下午的工夫，省军就做下不少孽，至少有五十户人家遭到抢劫，损失钱物无数，有三个老百姓因为反抗抢劫被打死，有两个女人 被侮辱后自杀身亡，这省军，简直比土匪还不如！
柳县长束手无策，面对哭跪一地的百姓，他也潸然泪下：“我柳优晋无能，害了们，有枪的王八大三辈，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县长又能奈何他们。”
忽然房门被踢开，姚依蕾怒气冲冲的进来，猎装马裤，腰佩手枪，鉴冰紧随其后，手里也提着一把枪，再后面，是龚梓君和夏景夕，两人也都拿着枪。
“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柳优晋慌忙问道。
“组织执法队，帮这帮畜生整肃军纪！”姚依蕾恶狠狠道。
柳县长差点就给她跪下了：“我的姑奶奶，您还嫌不够乱么，那可不是护军使的兵，是江东省陆军的兵，江北护军使管不到他们的，万一闹崩了，他们三百人枪，咱们可低档不住，您二位夫人金枝玉叶的，千万不能出岔，那啥，咱消消气，万事等护军使回来再行不，算我求们了！”
姚依蕾道：“亏还是个男人，一点担待都没有，求我也没用，我已经毙过一个人了。”
柳优晋大惊失色，来到院里一看，地丢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看服色正是省军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