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常笙画有点意外，“他是什么意思？”
宁韶明低声道：“那时候我妈已经想跟他离婚了，宁景侯也说了可以考虑，但是不能带我走，我妈不同意。”
常笙画沉吟，“那你妈应该不至于自杀……”
宁韶明面露苦涩，“她可能真的不是自杀，只是想吓唬宁景侯……”
常笙画愣了愣，“嗯？”
“你不是查过么，我妈是被拐卖到帝都，然后由我外公外婆收养长大的，但是他们那时候找上了我妈，要她出钱赡养他们，说她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不出赡养费，就要去法院告她。”宁韶明如是道，脸色难免露出厌恶之情。
常笙画啧了一声，“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宁韶明苦笑，“对啊，无奇不有……我妈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好，被他们一逼，就跟宁景侯提出可以不带我走，但是要一千万的离婚补偿，宁景侯那个性子你也知道……”
想到宋敏夏依旧放弃了他，宁韶明就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果然，他母亲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他。
从宁韶明身上折射出来的影子，常笙画就完全可以想得出宋敏夏是个怎么样极端偏激的人，“宁景侯不可能让她敲竹杠，她用自杀来威胁宁景侯？”
“……对，他们吵了一顿，还动了手，宁景侯的名片盒就是那时候落在房间里的，”宁韶明的眉头蹙着，表情有点痛苦，“她拿刀压在动脉上来威胁宁景侯，宁景侯对她说……她自便。”
常笙画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宁景侯不信她会想死。”
“可是我妈那段时间的状态可能都不太正常了，”宁韶明低声道，“宁景侯甩开她就走了，我妈割开了动脉，打电话给他，他觉得我妈在演戏，直接出门了……”
宁家大宅的佣人也不会随便进主人房，何苦宁景侯也没吩咐他们注意宋敏夏的情况，等到宁韶明放学回去，看到的便是躺在血泊之中的宋敏夏。
也许宋敏夏是不小心假戏真做了，也许宋敏夏是太绝望了，也许宋敏夏是在理智不对劲的情况下没有及时呼救……
总之，宋敏夏死了。
——死于自杀。
宁韶明的神色有些茫然，“我一直觉得是宁景侯杀了我妈，但是他说我妈真的是自杀……我该相信他吗？”
常笙画客观地道：“你妈/的确是自杀的，但是如果当时宁景侯稍微用点心，让佣人去看看你妈，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宁韶明面露苦意，“我已经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景侯说得很自然，他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撒谎，但理智上他知道宁景侯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骗他。
宁韶明还不值得让宁景侯费心来骗。
但是母亲的形象在他心目中一直很美好，宁景侯却硬生生撕开了那层美好的外衣。
也许这就是宁景侯的报复，轻描淡写，就足够剜心剜骨。
常笙画忽然捏了一下宁韶明的脸。
她有点用力，宁韶明吃疼，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常笙画。
“笨死了。”常笙画说。
宁韶明微微瞪大眼睛，有点茫然有点委屈。
他都那么难过了，女魔头还骂他……这个坏人！
常笙画顿了一下，又在他的脸上被捏红的地方揉了揉，然后才道：“当年发生什么事情，很重要吗？”
宁韶明愣了一愣。
常笙画淡淡地道：“那么多年你也熬过来了，也有自己的新生活了，就算宁景侯说了这些事情，顶多也就是让你烦恼一段时间，以后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难道不是宁景侯害死你妈，你就活不下去了么？”
宁韶明轻轻吸了口气，“你说得对。”
就算以前他觉得是宁景侯害死了宋敏夏，也没有因为仇恨而每天琢磨着怎么报仇，就算现在知道宋敏夏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美好，但是他也过了那个需要父母关怀的年纪，父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其实跟他没有太大关系了。
如果去钻牛角尖，那才真的是中了宁景侯的计。
宁韶明委委屈屈地搂住常笙画的腰，“他真的好烦啊……”
常笙画好笑，给他顺了顺毛，“别搭理他就好。”
宁韶明有点纠结，“你说……我以后该叫他什么？”
父亲变成亲哥什么的，宁韶明光是想象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常笙画有点无语，“反正他不可能真的把这件事爆出去，你当做不知道就好了。”
“我还有个问题啊……”宁韶明更加纠结了，“宁景侯说他真的不能生，那钱萝肚子里那个……是谁的啊？”
钱萝就是之前宁景侯找来算计宁韶明的女人，不过被常笙画搅黄了，钱萝就搭上了宁景侯那艘船，还弄出了个孩子出来，掐指一算的话，现在也快怀了五六个月了，眼看着都要出生了。
卧槽，不会真的是他弟弟吧……
常笙画啧了一声，“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你？”
宁韶明不解，“你不是说来间接戳你一刀的么？”
常笙画笑了，“小傻子，他是在拉拢你呢。”
宁韶明：“？？？”
常笙画道：“他是在告诉你，钱萝肚子里的那个跟他没关系，以后宁家不是你的就是你儿子的，让我下手轻点，别把宁家折腾坏了。”
还好，不是他弟……宁韶明松了口气，“怎么还跟你扯上关系了？”
常笙画耸了耸肩，“谁让我搞掉了常家呢，他是在示好呢。”
常家那是罪有应得，自食其果，常笙画当然没有能力弄垮宁家，但是真的要拼力一搏，让宁家大伤元气还是可以的。
“他这个时候过来，无非就是告诉你几件事，”常笙画分析道，“第一，你的确是宁家人，除了他之外的唯一继承人；第二，你这次受伤跟他没关系；第三，你妈/的死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总的来说就是，我们俩没必要针对宁家。”
宁韶明一脸佩服地看着常笙画，“这么一件事都能分析得出那么多结果，常小花，你跟宁景侯一样变态。”
常笙画皮笑肉不笑，“你也是世家出身的，这点事都看不明白，你就不惭愧个三秒钟吗？”
“有必要吗？”宁韶明理直气壮，“我有你就够了。”
常笙画的表情绷不住了，失笑，“行，你就专职卖萌吧。”
宁韶明哼了一声。
常笙画若有所思，“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宁景侯应该会极力促成我们俩结婚。”
“呃……”宁韶明道，“他之前还一副看你不顺眼的样子。”
“但是从利益角度来说，我是最适合宁家儿媳妇的人选啊，”常笙画很坦然地道，“可以管得住你，有能力也有人脉，要同时符合这两点的人选可不多。”
宁韶明听出一些端倪了，“宁景侯想要拉拢我们，然后……培养我们的下一代？”
“他以为我想要宁家，”常笙画如实道：“宁景侯真的很厉害，如果我有那个心思，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说服我了。”
宁景侯真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即使他不能生，宁老爷子也不愿意放弃他这个继承人，宁可把自己的幺儿记在宁景侯名下，稳固他的地位。
如果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的话，有宁景侯当家，宁家至少还能再辉煌三十年，这段时间足够让宁景侯教导出下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了。
所以宁景侯再怎么厌恶宁韶明，也不会真的把他弄死，至少宁韶明还有繁衍后代的责任呢。
常笙画真的想要宁家的话，那么这会儿都会打定主意和宁景侯合作了，她和宁韶明的儿子继承宁家，对她来说其实很有利，不是么？
宁韶明被恶心得想吐，“我觉得我像是宁家的生育机器，他们就等着我给他们搞出几个继承人出来呢！”
常笙画似笑非笑，“我也被这么算计着呢。”
宁韶明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我才不想我们的孩子被他们这么虐待呢。”
常笙画凉凉地道：“我也没打算生。”
宁韶明仍然忧心忡忡，“万一他们来偷那什么……怎么办？”
常笙画嘴角一弯，眼露戏谑，“那就麻烦宁中队你多多禁欲了。”
宁韶明：“！！！”
见宁韶明露出一副被雷劈了的可怜表情，常笙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宁韶明恼羞成怒，把她压在床上挠痒痒，“你还笑，你个坏人……”
两个人在床铺里滚来滚去，好半晌才消停下来，之前那股沉寂纠结的气氛早就消失了。
宁韶明不舍地在常笙画的脖子上蹭了蹭，拉长声音道：“常小花——”
他的嗓子都像是裹了蜜，常笙画揪了揪小狮子的耳朵，“大白天的，思想健康点。”
宁韶明郁闷地抱着她又滚了两圈。
常笙画推开这只缠人的小狮子，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三点不到。
“出去走走吧，”常笙画道，“大好时光，何必浪费在床上呢？”
宁韶明从常笙画身后抱住她，不高兴地在她的肩膀上磨了磨牙。
常笙画给他揉了揉毛，“你确定不出去约个会？”
宁韶明想了想，便同意了。
他们明天就要回歼龙驻地，这可能是在常笙画退伍之前他们最后一次出来走动了，与其在床上厮混，的确不如出去走走。
更何况，今晚还有时间呢……嘿嘿嘿。
宁韶明的算盘打得十分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