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画的问题问得有点突然。
不过宁韶明并没有惊慌，而是迎着她的视线，缓慢而有力地点了头。
其实常笙画也没有计较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只是随意这么一问，得到宁韶明的回答之后，她的嘴角弯了弯，躺在那里望着漆黑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悠远而深长。
宁韶明注视着常笙画，突然就俯身下去，亲吻她的嘴唇。
雪花随着他的动作扑腾到了他们身上，冰凉冰凉的，但是他们的吻是滚烫的。
宁韶明摸索着找到了常笙画那只没戴手套的左手，用力握在手里，不让她受冻。
常笙画咬了咬他的下唇，眼底藏了笑。
宁韶明和她略微分开，很快又脸贴脸靠在了一起，他嘟哝道：“坏人，又给我出难题。”
常笙画低笑，“这道题很难吗？”
“难度不高，但是你挖的坑大啊，一不小心就让我掉坑了！”宁韶明吐槽道，“心眼比马蜂窝还多，累不死你！”
常笙画看了一眼这个凹坑，“累死也没关系，反正某只小狮子已经被逮住了。”
宁韶明翻了个白眼。
常笙画笑着想坐起来。
宁韶明突然又把她扑了下去。
雪屑扑簌簌四处散开，扬在了他们身上。
“做什么？”常笙画也不生气，只是这么问道。
宁韶明盯着她，“常小花。”
常笙画轻微颔首，“嗯。”
宁韶明低声道：“你真的愿意信我吗？”
常笙画摸了摸他被冻得冰冰的脸，“都快答应跟你领证了，你觉得呢？”
宁韶明不满意，“别这么模棱两可。”
常笙画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起来。
宁韶明专注地看着她。
“宁小明同志，”常笙画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唇，“你在担心什么呢？”
宁韶明很直白地道：“我怕你过得不高兴。”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常笙画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什么？”
宁韶明并没有急着回答，雪坑里有点冷，他爬起来，把常笙画整个人也拽起来了，帮她拍干净身上的雪花，然后又把她拉出了那个凹坑。
常笙画被宁韶明的举动弄得有点懵。
宁韶明牵着她，双双回到温暖的车上。
雪原苍茫，林木虬结，风渐渐大了，将地上的雪扬了起来，他们的车灯开着，车门关着，好像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一抹亮色，唯一的一处温暖所在。
宁韶明把暖手的热水袋塞到了常笙画的手里。
常笙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宁韶明把常笙画的手拢在自己的双手和热水袋中间，微微收紧。
他问：“常小花，你现在开心吗？”
常笙画盯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嗯。”
宁韶明轻轻地道：“那你会一直那么开心吗？”
常笙画失笑，“谁都不可能一直开心的。”
宁韶明亲了亲她的指尖，“我想起码让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都不会伤心。”
“别啊，宁小明同志，”常笙画半真半假道，“我才是那个会伤透你的心的人。”
宁韶明的眼睫毛缓缓垂下，在眼底投出一大片的阴影，“其实你可以不用改的。”
常笙画动作一顿。
“独裁也好，信任也好，这些你都可以不改的，”宁韶明的声音在小小的车厢里显得很清晰，“你可以做你自己，没关系的，反正我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不是吗？”
常笙画的嘴角勾了勾，眼里却没有笑意，“你跑不掉，我可以丢掉你啊。”
宁韶明用脸颊蹭了蹭常笙画的手背，眷恋地看着她，眼神柔软，“你舍得吗？”
笑意重新在常笙画的眼底弥漫，“想让我舍不得？那你是打算靠撒娇呢，还是靠耍赖呢？”
宁韶明很淡定，“你吃哪套？那我就来哪套。”
常笙画这回是真的笑了。
半晌后，常笙画才说：“别想太多，我没有不高兴。”
宁韶明沉默了一下，“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如果你觉得什么都不做更辛苦，那你就按你的想法走，我会跟上你的。”
他可以养常笙画，但是他也知道常笙画不是一个需要男人作为依靠的女人，把她关在家里当金丝雀，才是一种对她的侮辱。
“你想多了，”常笙画平静地道，“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只是给你分点事情做而已。”
宁韶明认真地看着她，“那你会难受吗？”
——本来一个人过得好好的，非得逼着自己把一部分的主动权分出来，拖着另一个人负重前行，这样的生活会让你难过吗？
常笙画避而不答，半开玩笑道：“想这么多干嘛，你当初告白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现在就开始后悔了？怂了？”
宁韶明严肃地道：“认真点，常小花同志，跟你谈人生呢。”
常笙画正色起来，“别担心，宁小明同志，我们俩的人生都绑定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宁韶明死死地看着她。
常笙画面色不改。
宁韶明猛地泄了气，垂头丧气地道：“常笙画，你个混蛋。”
他明明是在很认真地讨论这个问题的啊！
常笙画靠近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宁韶明拨开常笙画，虎着脸去开车，“亲什么亲，不爱搭理你！”
常笙画干脆直接把他的手拽住，然后把车座靠背直接往后一打，宁韶明一个没防备，“啪叽”就倒下去了。
常笙画越过两个座位之间的间距，趴在了宁韶明身上。
宁韶明吓了一跳，但是怕把她摔了，愣是没敢动弹，只是用手把她护在怀里。
常笙画没有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直接抱着宁韶明的脖颈，低下头去，亲吻他的嘴唇。
宁韶明先是微微怔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接过主动权，带着些许怒气地用力吻住了常笙画。
常笙画放软身体，任凭他反过来把她压在了身下。
吻在加深，车内的温度也在上升。
宁韶明的动作有点急切，常笙画摩挲着他的脖颈，让他别着急，宁韶明便放松了力道，轻轻抿了抿她的嘴唇示作歉意。
半晌后，他们两个人才稍微分开彼此的距离。
宁韶明的脸色和缓了不少，用脸颊蹭了蹭常笙画的脸，“这算是什么，肉/偿？”
常笙画却是若有所思，“感觉还行……”
宁韶明的脸色红了红，“什么啊……胡说八道……”
不过常笙画说的显然和他脑补的不是一回事，她沉吟道：“主动权交出去的感觉，没我想象中那么差。”
宁韶明眨眨眼睛。
常笙画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唇，似笑非笑，“要不……再试一次？”
宁韶明眼眸一暗，低下头去再次吻住了她。
天地昏暗。
雪花在不知不觉间飘了起来。
风，将雪屑扬起，偶尔撞上车窗，将玻璃冻得朦朦胧胧，依稀之间能看到他们交缠的身影。
解开的外套顺着车座的缝隙滑了下去。
车内的高温几乎让玻璃上的霜花都化成了水。
不知道是谁把红了的脸藏进了身下人的脖颈里，被对方笑着抱住，再次亲吻作一团。
半晌后，车窗静悄悄地开了一道缝，像是一个害羞的少女。
常笙画躺在座位上，笑眯眯地看着宁韶明。
宁韶明脸色红红的，没顾自己裤子上被拽开的拉链，就先去帮常笙画系扣子，怕她冻着了。
其实常笙画的扣子也就解开了一两个，刚才宁韶明有注意分寸，根本就没太越界。
常笙画也不动弹，就这么懒洋洋地躺在那里，等着他忙活。
宁韶明任劳任怨地把她抱起来，两个人翻了个身，让常笙画趴在自己身上，红着脸拿着湿纸巾帮她把手擦干净。
常笙画不遗余力地骚扰着他，时不时亲亲宁韶明的脸颊，捏捏他的耳朵。
宁韶明黑着脸吓唬她，“别闹，你还想不想回去驻地了？”
常笙画一脸无辜，“比较着急回去的人不是你吗？”
宁韶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把车开到驻地才对的……
于是乎，宁中队长的耳朵又红了。
宁韶明不吱声了，快手快脚地把两个人的衣服收拾好，又把换气的车窗关上，随后宁韶明就把常笙画放回到副驾驶座上，就赶紧启动车子往歼龙驻地的方向走了。
常笙画倚在座位上，侧着头看着他，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宁韶明都快被她看得手抖了，没好气道：“看什么呢？”
常笙画扬起眉头，笑眯眯地道：“不能看啊，宁小明同志，你拔X无情哦~”
宁韶明差点儿没手一抖把车开雪沟里去了，“卧槽，常小花你……你污蔑我！”
他压根就没干什么坏事好吗！
“哦？”常笙画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有点遗憾啊。”
宁韶明被她调戏得不行了，讨饶道：“咱换个话题行不？”
常笙画很给面子地点头，“可以。”
宁韶明悄悄吁了一口气。
他得缓冲缓冲……咳咳！
谁知常笙画又笑意盈盈地道：“我们回驻地关上门再慢慢聊。”
宁韶明：“……”
他现在掉头往回走还来得及吗？
车里安静了几分钟。
宁韶明从后视镜里偷偷地瞄了常笙画一眼。
正在闭目养神的常笙画仿佛能猜得准他的举动似的，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眼里带着笑，“问吧。”
宁韶明干咳一声。
常笙画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宁韶明努力保持镇定，目视前方，不敢看她了，“那什么……你感觉怎么样？”
常笙画眨眨眼睛，“应该是我问你吧。”
“不是说那个……”宁韶明赤红着脸恼怒道，“说回刚才那件事！”
常笙画继续逗他，“那件事？刚才？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事情？”
宁韶明真想把她丢下车去，“正经点！”
常笙画耸了耸肩，终于收敛了，“好吧……什么事来着？哦，信任的问题，我只能说……”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嘴角翘起，耐人寻味，“宁小明同志，你表现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