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画倒不是去找宁韶明麻烦的,她只是猜到了歼龙突然对她态度大变的原因。
好好的一个英俊美男,愣是让他弄出了苦逼宅男的形象。
常笙画摇摇头,表示此人无药可救。
常笙画素来都是神出鬼没的,歼龙众人都习惯了他们身为特种兵都逮不住对方靠近的脚步,但是冷不丁抬头,就看到一个人用幽幽的眼神盯着自己,饶是宁韶明胆大包天,登时也被吓得一个激灵。
“卧槽!”宁韶明直接把嘴里的笔丢了过去,“你在装神弄鬼吓唬人呢!”
常笙画嫌弃地用手里的文件把那支笔打回去,“是你自己警觉心不够。”
宁韶明撇嘴,“你丫的简直是属鬼的,走路带飘!”
常笙画也不跟他斗嘴,进门,然后随手把房门关了,把手里的文件丢过去,“自己看。”
其实宁韶明习惯性跟她呛声,呛完就后悔了,辰津和计芎还有几个小队长这几天都念叨着,让他和常笙画搞好关系呢。
常笙画递了台阶,宁韶明就顺着下去了,拿起那份文件一看,然后就是一愣。
这赫然就是辰津从资料库里黒到的那份评定书,内容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常笙画已经在下面的签字栏签了名,只等着把评定意见填上去。
宁韶明一下子就炸毛了,“你这是想威胁我?!”
常笙画顿时一脸了然,“你们果然知道了。”
宁韶明才不心虚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也没刻意隐藏啊,”常笙画很轻松地摊手道,“我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只是说不说是我的自由,查不查是你们是自由,我来的时候就说了,听话吃苦配合我,你们肯听么?”
宁韶明被噎住,想了想,破罐子破摔了,“那你自己说,要我们怎么办?!”
常笙画看着他,扯扯嘴角,“你弄反了吧,宁中队。”
宁韶明皱眉。
常笙画道:“现在我不需要怎么办,需要想的是你们。”
宁韶明不解,“什么意思?”
“取消番号,并不意味着不让你们当兵,”常笙画淡淡地道,“我说过了,你们的心理创伤很严重,本身大部分人都有心理疾病史,特种部队这种高压的地方其实不适合你们。”
“做个选择吧,宁韶明,你们是要继续死扛下去……还是换一条轻松点的,不至于拿命来赌的路呢?”
“我可以遵从你们的选择,在评定书上写下同意与否。”
宁韶明觉得这样很不好。
常笙画每一次说几句话,就能把整个歼龙大队搞得一塌糊涂,这样很不好
但是偏偏她说的都不是什么废话,能够让人动摇的,恰恰是心底隐藏的不为人知的想法。
她就这么给你设下明晃晃的陷阱,即使你不想踩,你也忍不住探头去看,看着看着,就掉进陷阱里去了,真是悲哀。
常笙画无疑说中了宁韶明心头的某些隐秘的想法。
他不想解散歼龙大队,因为这个地方是他的家,成立三年以来,他把这个地方当成是他的家一样去经营,他不惜得罪很多人,甚至是宁家,都要耗尽心血来维护歼龙,他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在这里,理所应当的,宁韶明不希望歼龙大队的番号被取消。
然而,家庭这种东西,就是每个人生长的地方,成长到了某个地步,也是要离开的地方。
从某方面来说,常笙画说得对,歼龙大队里的成员本来就是每个部队里不愿意要的刺头,然后全部塞到这里来的,宁韶明本身就是被踢来踢去的大刺头,自然不会拒绝他们的加入,通过这些年的训练和出任务,他们也的确扬眉吐气,好生气了一番不要他们的原部队。
然后呢?
他们已经在歼龙脱胎换骨,成为了部队里不舍得放走的香饽饽,如果是这个时候急流勇退,不用再穿梭在火与血之间,会有多少人动心呢?
常笙画把一个又残酷又美好但是没人提到的想法,赤裸裸地摆在了宁韶明面前。
不是每个部队都是从一而终的,互相调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花大价钱培养好的特种兵,在到了一定年纪或者是不适合出外勤任务的时候,调动到其它部队进行教学或者管理方面的工作,反而更能发挥这个兵的作用。
例如他们的人形电脑辰津,如果让他去通讯兵部队教学,那么说不定就能培养出三个五个,十个八个新的人形电脑,但是他待在歼龙大队里,就有可能步上一批牺牲队员的后尘。
那么,会有多少人向往安定的、不需要时刻与死神打交道的生活呢?
当了一个特种部队的领头人那么多年,宁韶明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沉甸甸的、仿佛为人父母的责任感。
他要替他的队员们做一个选择,就像是老鹰要学会推雏鹰下悬崖才能学会飞翔。
那么,歼龙是不是适合他们的那片天空呢?
这是宁韶明要慎重考虑的选择。
几天后,新的训练计划落实到了歼龙大队里,但是计芎和辰津双双找上了常笙画。
看着这两个可以说是宁韶明的智囊的男人,常笙画已经猜出他们的来意,请他们坐下之后,常笙画首先就道:“我没有对你们的中队做什么,我只是提了一个合理的建议。”
计芎真不想知道她的“合理建议”究竟不合理到了什么程度,无语地道:“所以,您又用一句话把他的思路全打乱了?”
常笙画若有所思,“他应该没这么脆弱吧。”
“可是他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强悍!”计芎大声道,像是个护着小鸡的鸡妈妈,啄着敢来叼走小鸡的黄鼠狼。